清明是否能夠更加清明?
這些年我不斷思索此事。
是否死亡才是讓人更加清明的設計?

清明剛過,又是一回思索死亡與生命意義的練習。
自拜讀李清志《春天的生死學》以來,每到清明,便有不同於以往的思索和體悟。

清明是否能夠更加清明?
這些年我不斷思索此事。是否死亡才是讓人更加清明的設計?

此番祭祖,人潮與香煙與往昔無異,心境上卻又翻了一轉。

年初二,小阿姨告別了人世。
入院期間,因工作之故,前往探望的次數並不多,但每一回都領受莫大震撼。
去年初,好奇之下修習了羅老師的看電影談生死課程,
一段時間之後還接續體驗了臨終關懷的一日工作坊,卻沒料到死亡的氣息如此接近。
而那課堂,近乎是為此後準備著的。

那時我才明白,若是自己未能先理好心緒,有足夠強壯的心智,是難以成為他人的支持的。

面對死亡的確需要練習,我記得我的慌亂,我的恐懼,我的擔憂,
也記得自己一心想成為母親的支柱,卻發現連自己的情緒都無法掌控。

第一次到醫院探望時,看著儀器管線,看著病床上的阿姨,
以及那道長如城牆盤踞於大腿間的縫線,內心不斷升起一股恐懼,久久無法言語。
氣切過後,連呼吸都需要「練習」。
為了能夠自主呼吸,阿姨逼迫自己朝最大極限邁進,我看見她缺氧脹紅的臉與身上的紅斑。
不由地,激動於「能夠自由呼吸就是一種幸福」。
也看見,阿姨性格上的堅毅與不服輸。
此前,我抱著早前的課堂筆記,看見自己的憂傷與害怕,卻也忽然明白了很多。

出院後,據悉恢復狀況不錯,便安下心來。
不多久前去探望,已稍能言語。談及表妹吃食頗慢,阿姨說她聞著便當的香氣,多想好好吃個便當。
心頭於是又是一怔,那個再簡單不過的願望,短期內卻只是奢望。

不多久,病情急轉直下,又再次入院,輾轉多道手續和人事,才稍事安歇。
然而眾人關心之故,紛紛勸說,卻又是一次不甚舒服的場面。
在這當下,我們似乎都忘了,阿姨需要的,也許只是任何人能夠同理她的情緒和決定,
而我們只忙著理智地遊說,各有各的理,只想對事情有點幫助,
卻沒注意到,此時最需要的,是情。

那是在事件過後的某一天,偶不經意從書架上取下的談陪伴的書《當傷痛來臨-陪伴的修練》。
似乎靈光知道當下需要,邊看著邊思索著這一切,包括自小到現在的各種經歷,我的與他人的,
恍然明白那日,訴諸於理的同時,我們失落的是對「人」的最單純的關懷,
我同時內疚於,儘管修習了相關的課程,也讀了些書,在真正需要派上用場時,卻與旁人無異。
家族中無形的長幼之序,似也在某一程度上成為某一種言行上的制約,但那哪比人重要?
我於是對自己的懦弱感到憤怒。

最後一次見面,是在轉院手續辦妥之後,終於有了確切的棲所(也僅是一張得以安睡的病床)。
那日阿姨心情好,我們聊了許多她過去作饅頭、麵包,以及很多讓我們難以忘懷的好味道,
她在筆記本上開心地、飛揚地寫著,相談甚歡。
那時光是我最想記下的。

清明,於是多了一位追思探望的人。

我想她現在很好。
我對她說:阿姨,相信妳現在很好,在不一樣的世界過著不一樣的生活,沒有病痛了。
我看見母親眼角仍有淚。

書寫到此,才發現自己依然有情緒存在著,
過去那一段時間好似刻意將自己武裝起來,感到些許冷血。
也許到了現場又是不一樣的情緒,但畢竟未能參與,那最後一程。

清明那一天,看著香煙裊裊,卻有一種事過境遷之感。
看著來往的人群手持清香,卻不免想起日前剛看過的電影(PK)〈來自星星的傻瓜〉,
思忖著,那站在更高次元的、真實的神,
他的視角之下看到的這些庸碌的眾生,儀式下的人們,真的知道自己在拜什麼嗎?
關於宗教,關於信仰,我們所信的,是人還是神?
是否真的思考過,那些教條儀式,有哪些是值得相信、哪些是需要遺棄的呢?
近來紛擾頻仍的慈濟,是否也顯露了這一層問題?

這是這一回清明,給予我的不同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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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vonne.芳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