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未知的驛站 新游牧民族

昨晚喝了茶，夜裡難以入眠，拿了本書看。
不知怎地，挑了楊照新譯版的《老人與海》。

關於《老人與海》的記憶，印象最深刻是五專時的某一個課堂，
老師播了一個超復古的片子，邊講解其中的意涵。
只是那時年紀小，同學紛紛嘲笑與酌磨起影片的拍攝與表現，笑成一團，
很自然地略過老師用心表達的部分，不過對當時的我而言，仍被那解說打動。

重讀《老人與海》確有一番不同的體悟。
老人與海的故事，有種強烈的象徵，或可說也隱喻了百千眾生。
在業海裡浮沈，渴望釣到大魚，那大魚可謂是凡俗想追求的某樣東西，
為了魚，即使明知無法駕馭，甚或即使征服了魚，也被魚拉離了航道，
再回頭，幾經兇險，亦因魚而來，弄得好生狼狽，運氣差些連命也給賠上了。
嗜血而來的鯊魚、變幻莫測的海相、身心疲憊受傷的折磨皆是這路上兇險，
但根柢裡的習氣，依然讓老人固執地想要冒險，想要經歷那些磨難，顯然最終仍是徒勞。

老人馴服了大馬林魚，也只能帶回殘破不全的魚。
他的英勇事蹟與他的痛苦，全埋沒在那遠海的拼搏裡了，如何訴說？
話語皆嫌多餘，僅有魚骨可堪略證，但又不能代表什麼…
老人夢裡的獅子，只有他自己清楚，沒有人看得見他的夢。
這徒勞的生命輪轉，切切實實地存在於每個人的生命裡。

你執著的那魚，代表了什麼？
何以你要在無盡的汪洋中為它堅持苦撐？
不在乎手傷了，肩痠了，背痛了，再沒力氣了…全身都累了，或可能回不去了！
那魚，可能是愛情、名利、事業、金錢、學問、成就……
總不甘願只釣可堪溫飽生活的魚，而要條真正的大魚，
寧可以生命為代價交換，不在乎帶回的是否枯骨，
只在乎那短暫的勝利，甚而未曾真的擁有過它。

我們都是老人，都在眾多選擇之中固執地追尋著心中渴切的大魚，
生命如此多選擇，老人可以選擇，他可以拋下過去的輝煌，
承認他的年邁與他的無能為力，他可以選擇不一樣的生活，但他沒有。
那使他堅毅的也令他沈淪，身陷於自己追求來的磨難，
甚且有時還能視之為是緞練，是透過風霜在雕琢一件了不得的生命。
多悲哀。是硬漢而非英雄啊！

然而那多熟悉？包含自己。
細細咀嚼，那不可言說不欲言明的 水面下的冰山…